当我谈张爱玲的时候我谈些什么
张爱玲的小说我读的很少,大致包括《红玫瑰与白玫瑰》、《色戒》和《心经》。最近,出于某种原因,细读了好几遍《心经》,十分佩服。
张爱玲的散文也只读过几篇。其中印象最深的是《谈音乐》。这篇文章开头一句是:“我不大喜欢音乐。不知为什么,颜色与气味常常使我快乐,而一切的音乐都是悲哀的。”。写这篇散文的难处在于:音乐是抽象的,如何用文字写出感觉?而张爱玲似乎还嫌描写抽象的音乐太简单、不过瘾,自己又给自己增加了难度系数,同时再写另外两种同样不好写的东西——颜色和气味儿。
读张爱玲的散文有一种奇怪的感觉:和如今很多国内作者写的中文散文相比,她的文字风格好像更接近当今《纽约时报》上那些欧美知识分子写文章的调调(鲁迅的文章也像),具体像在哪儿呢?我也说不好,大概像在这两点上:1,有范儿,2,有趣儿。张爱玲他们那个时代的文人写随笔好像比我们当代人更讲究:你不能写得太平实、搞得跟白开水似的,你不能写得太枯燥,搞得跟学术论文似的,你也用不着显得特真挚,又不是写情书,你的目的不是说一件事儿,你的目的是把一件事儿说得特有意思。
在《谈音乐》里张爱玲是这么写交响乐的:
所以交响乐常有这个毛病:格律的成份过多。为什么隔一阵子就要来这么一套?乐队突然紧张起来,埋头咬牙,进人决战最后阶段,一鼓作气,再鼓三鼓,立志要把全场听众扫数肃清铲除消灭,而观众只是默默抵抗着,都是上等人,有高级的音乐修养,在无数的音乐会里坐过的;根据以往的经验,他们知道这音乐是会完的。
读张爱玲的散文,还有一个感觉,就是文字硬朗,不太像女作家写的。同样是女性,为什么张爱玲的文字就不那么“软”呢?对这个问题我也没太搞明白,想了想,可能最主要的原因是文字的逻辑性强。一般女作者写东西可能感性多于理性,抒情压过思辨,而张爱玲写散文给人的感觉是:作者并没有使劲儿地把自己的“心扉”敞开,而是尽量地让自己的脑子活动起来。
在《谈音乐》里,张爱玲谈到夏威夷音乐,是这么写的:
夏威夷音乐很单调,永远是“吉他”的琮琤。仿佛在夏末秋初,席子要收起來,挂在竹竿上晒着,花格子的台湾席,黄草席,风卷起的边缘上有一条金黄的日色。人坐在地上,把草帽合在脸上打瞌睡。不是一个人——靠在肩上的爱人的鼻息咻咻地像理发店的吹风。极单纯的沉湎,如果不是非常非常爱着的话,恐怕要嫌烦,因为耗费时间的感觉太分明,使人发急。
“如果不是非常非常爱着的话……”——这种幽默,真不像出自一个年轻的女作家。
评论: 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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偶最喜欢张奶奶~
又有同学刻意模仿她的文笔,粗看也像,问题是有形无神,看来不是相同时代的人,写出来的东西注定不会一样了啊。
张爱玲的文章像不像女人这点,作为女人的我看着是着实够女。跟 nat 说的一样,常觉得文不如题,不够真实——穿过一次帘子就够了,不停的穿过帘子着实让人讨厌。
陈丹青老师介绍的文章果然不错
附:验证码是TMLD,多了个儿化音哈哈
怎么就觉得幽默呢?
如果确有小资其人的话...
说的极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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