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雷蒙德•卡佛的15条闲扯
2. 不过,卡佛在国内还是拥有不少爱好者的。不少业余译者已经把很多卡佛的小说译成中文,其中译得最多、也最有名的译者叫小二。在豆瓣网的“雷蒙德•卡佛小组”能找到很多小二等人翻译的卡佛小说。另外,一个叫做“寻找雷蒙德•卡佛”的博客也收集了很多卡佛小说的中译本。我自己也翻译过一篇卡佛的小说。
3. 我听说,今年年底译林出版社将出版卡佛小说集《大教堂》的中译本,译者为肖铁。又听说,明年“九久读书人”将推出卡佛的自选集《我打电话的地方》,翻译不是别人,正是小二。这两本书出版以后,国内读者就能读到卡佛全部的小说。
4. 雷蒙德•卡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作家?雷蒙德•卡佛是一位著名的短篇小说家(也是一位诗人),他是二十世纪后期一位重要的作家,他对短篇小说在八十年代的复苏起到了重要作用。
5. 我常听人说卡佛的小说是写美国中产阶级的。其实这是一个误解,卡佛笔下的人物更多属于“蓝领”阶层。
6. 卡佛小说的用词简单、口语化。如果你有一定的英语阅读能力,用不着通过中译本欣赏卡佛,可以直接读英文版。英文版我推荐这本《Where I'm Calling From: Selected Stories》。
7. 有两个文学名词和卡佛有密切关系:“极简主义”(Minimalism)和“肮脏现实主义”(Dirty Realism)。
8. “极简主义”说的是卡佛的写作风格。卡佛的很多小说(例如《为什么不跳个舞呢?》)给人“惜字如金”的感觉,这和海明威的写作风格颇为相似。“极简主义”一直被认为是卡佛小说最突出的特色——直到最近大家得知:很多卡佛小说的初稿并不是如此的“极简”,如今我们看到的版本原来大多经过一位名叫 Gordon Lish 的文学编辑的大刀阔斧的删节才有了“极简”的风貌。所以我们不得不承认,“极简主义”的形成有 Lish 的作用,而也许“极简”并不是卡佛的初衷。
9. 现在大家知道了 Lish 的存在,很多人自然就会想把“删节前”和“删节后”的版本对照来读。我读过卡佛的小说《A Small, Good Thing》,一看就是“全版”,很不“极简”,读时的感觉是:呵呵,有点儿啰嗦啊。这篇小说还有一个“删节版”,收录在村上春树编辑的小说集《生日故事》(Birthday Stories)里面,改名为《The Bath》,我简单翻过那本书,但没有来得及仔细比较两个版本孰优孰劣。而另外一篇小说,《大教堂》(Cathedral)也不“极简”,我强烈认为属于“未删节版”。《大教堂》我非常喜欢,小说中有很多看似繁琐的细节描写,但对于刻画人物心态不可缺少。《大教堂》是我读过的卡佛小说中最喜欢的作品之一。
10. 另一个和卡佛有关的术语是“肮脏现实主义”(Dirty Realism),说的是小说的主题。我曾想过卡佛和海明威的区别在哪里,得出的结论是:海明威表现的大多是人性中正面(positive)的东西,而卡佛描绘的大多是负面(negative)的东西。虽然海明威也写失败者、写“迷惘的一代”,但他笔下的失败者是有风度的失败者,人物即使迷惘,也不失英雄气概和浪漫气质。而到了卡佛这里,我感觉他笔下的人物几乎都是些平凡的、没有光彩的、彻底的失败者:失败的婚姻和爱情、酗酒、吸毒,这些困扰很多凡人的问题正是卡佛乐于描绘的主题。
11. 看看卡佛本人的照片吧:这绝不是一个优雅的知识分子型的人。我感觉:这是一个脾气暴躁、酗酒、敏感、(可能有时比较粗鲁)、经常生活在负面情绪困扰之中的人。
12. 但我感觉卡佛和海明威除了“文字极简”之外还有一个共同之处:大汉的抒情。假如没有那些并不张扬的抒情,卡佛笔下的那些失败者的故事还有什么好看的呢?
13. 所以我想,卡佛小说的最适读者(注意我说的是“最适”)绝对不是“小资”一族。卡佛作品的最适读者大概是那些30岁以上、已婚、有过事业挫折或婚姻失败的历史,或者至少对生活持比较悲观态度的人。
14. 有的读者可能有这个疑问:卡佛的“佛”字到底应该读成 Fo(如“佛教”)还是 Fu(如“仿佛”)呢?这个问题好像尚无标准答案。根据 Carver 这个词的英文发音,我感觉好像前者(Fo)更加合适。
15. “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Love”——多好的小说标题,这个由卡佛(也许是 Lish)发明的句式如今已被广为模仿,在很多英文网站和杂志上经常能够看到这类“What We Talk About When We Talk About XXXX”式的标题。我希望中译本的译者不要把这个精彩的句子简单地翻译成《我们谈论爱情时都说什么?》这种淡而无味的标题。我本人建议《谈论爱情时我们谈论着什么?》,或者其它更好的翻译,至少让“谈论”这个词出现两次。拜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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